午后,褚祥来访。
带来了两块玉璧,一圆一方。
方形的,被镶嵌在了梨花木轮椅的椅背上。
圆形的,则是被装入了轮椅右边扶手的一个凹槽中。
褚祥告诉李不器,“玉璧中刻录有法阵。右手边的圆形玉璧是触发阵法。椅背部的方形玉璧是响应阵法。
你只需要动动手指,便能控制轮椅的行进方向。”
李不器点头表示明白,心说:低配版的触屏罢了。
但是,他也知道,刻录阵法这事很麻烦,怕是请了泰一书院的书生帮忙,幽家对他也算是尽心了。
又是一天过去,幽瑾安依然没有出现,褚祥却是又给李不器送来了洗髓丹和锻体液。
寻常的武修,只需要锻体一次,便能成就污垢之体。
但李不器不是为了成就无垢,而是为了祛毒。
一次没祛除干净,便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来,直到彻底干净了。
晚饭后,刘仞一边给李不器烧水,一边说道:“你这样搞,等毒素祛除干净了,你的身体怕是都要透明了。”
确实,经历一次锻体而成就的无垢之体,皮肤就已经十分的白皙滑嫩。
以至于很多男性武修,为了彰显自己的阳刚之气,会在锻体成功后,特意去晒黑。
虽然锻体五六次之后的无垢,与锻体一次的无垢,没有本质的区别,但只怕会越来越白嫩。
一切准备好后,李不器握着静心暖玉坐在浴桶里,摆摆手示意刘仞可以走了。
刘仞注意到了静心暖玉的变化,一瞬间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,说道:“幸好没有当掉去喝花酒!”
他觉得李不器会对喝花酒比较感兴趣,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,便继续说道:
“这圣都勾栏里的清倌人,可是比咱们丹鹤城脂粉巷中的那些姑娘,好看太多了,也很会陪人聊天!等你好了,咱们一起去。毕竟,那也算是风景。”
其实,李不器对这些根本没兴趣。上辈子,他做的最多的,就是爱做的事情。
不过李不器知道,刘仞并不是真的要带他去喝花酒,而是在给他打气,便点点头说道:“谢谢。”
刘仞走了,这一次轻车熟路,没有请侍卫带路,就离开了幽府。
李不器也开始了第二次锻体祛毒。
…………
依然是那家勾栏。
依然是那位模样清秀的清倌人。
酒钱也依然是从小蟊贼处借来的。
刘仞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。
清倌人见刘仞神情黯然,也不与她说话,便询问道:“刘公子是有什么心思吗?”
刘仞道:“过了今夜,我可能会失去一个朋友,我的朋友不多,他是最有意思的一个。”
之所以如此说,是因为刘仞认为,李不器能挺过去一次,不代表他能挺过去两次。
一次又一次的经历那种极度的痛苦,再坚定的意志也会磨损,直至毁灭。
清倌人道:“凡是都应该往好了想。”
刘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,便喝了一盏酒。
就在清倌人给他斟酒之际,一道高声吟诗的声音,穿透了勾栏里那委婉的丝竹之声,传到了二楼。
“行路难,行路难,多歧路,今安在?
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”
刘仞眼神一凝,起身行到二楼的围栏处,向着一楼声音的来处看去。
是几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书生,在数位美人的作陪下,正在吟诗作对,好不风雅。
吟出这首《行路难》的年轻书生,似乎心情很是激动。
只见他一手持折扇,一手端着酒盏,站在那处,俯视着友人们,说道:
“这样的诗句,这样的志气,我姚玉朗再读八辈子书,也是远远不及啊!”
姚玉朗的友人中,立刻有人道:“玉朗兄自谦了!”
“玉朗老弟你的才华,我等也是有目共睹的,无需如此。”
姚玉朗不知是真的喝多了,还是肺腑之言,当即说道:
“你们都错了,我听闻这诗的作者是个北地秀才,如果让我找到他,我愿意做他的书童,给他牵马坠蹬!”
“这确实是好诗词,但玉朗老弟,何至于此呢?”
姚玉朗道:“因为我觉得这人定能成就大事,我跟着他,便可以实现心中抱负!”
刘仞听了这话,心说:这书生有点意思,眼光很好。
就是性情有些狂放不羁,以李不器那种怕麻烦的性子,应该不会喜欢。
而且,书童貌似也不需要牵马坠蹬,一般都是研墨铺纸吧?
刘仞之所以会认为李不器是个怕麻烦的人,是因为他从来没听过李不器说废话。
便在这时,一道冷哼声,响了起来,“你没机会了,他死了。”
刘仞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,但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是谁。
然后,他便看见一个人,从他视线的死角里走出,对着姚玉朗,说道:
“这位朋友,大家都是书生,就因为一首诗,你便生出了牵马坠蹬的谄媚心思,是不是有些太过轻浮,丢了书生风骨?”
姚玉朗没有在意他的讥讽之语,说道:“你认识他?”
何万书说道:“谈不上认识,一面之缘罢了。但我要告诉你,那人其实是个很粗劣的人,这诗大概率都是他抄来的,不值得你如此钦佩!”
李不器遇刺,牵连了幽瑾安,然后被打落云梭舟这事,是高层级的大人物暗斗的结果。
所以李不器、幽瑾安、刘仞三人没死。并且已经在幽州军的护送下抵达了圣都这事,自然是秘而不宣。
这是大人物们,在长久的暗斗中,形成的一种默契。
当晚那艘云梭舟上的贵公子和大小姐们,比李不器三人,早到圣都几天。
起初,他们皆是人人自危,因为他们怕幽家问责。
以幽家的权势,幽瑾安死了,即便是将余怒发泄在他们身上,他们也是吃不消的。
尤其是何万书,更怕的要死。
但数天过去了,一切都是风平浪静。他们便觉得应该是没事了。
想着:幽家虽然势大,但头上毕竟还压着一个大乾皇族。
而且幽瑾安的死,究其原因是因为那世袭的国公爵位,幽家内部出了矛盾,与外人何干?
至于为何有人要杀李不器,对那些人来说,真的不重要。
因为李不器不重要。
说破大天,也就是个有点诗才的穷秀才罢了。
姚玉朗双眼微眯,死盯着何万书,说道:“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?敢在这里大放厥词?
你既然说那诗是抄的,你也去抄一首来,不用比那首好,只要是旗鼓相当,我姚玉朗便服你!”
何万书是自觉没事了后,与几位友人来此喝酒玩乐,此时酒意正浓。
愠怒之下,便将李不器当晚在诗会之上的所作所为,一五一十的说了。
但他却是省略了关于幽瑾安的部分,只说是一位贵人。
最后,何万书说道:“一个能在诗会之上,说自己擅长杀人的家伙,不是粗劣是什么?
诸位仁兄,不会真的以为那诗是他所作吧?”
勾栏的二楼之上,那位清倌人端着两盏酒,站在刘仞身边。
她说道:“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确实是好诗。”
刘仞道:“这诗,就是我的那位,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的朋友所写。”
这时,何万书继续道:“那人连考了四年的秀才,却一次都不敢去考举人。
诸位想想是为什么?除了胸中无才,还有别的解释吗?我说那诗是他抄的,难道不合理吗?”
应着何万书的话音,场间很是安静。
就连姚玉朗也是沉默了,仿佛陷入了某种自我矛盾之中。
便在这时,刘仞用手指蘸了一滴酒,然后弹向了何万书。
啪的一声!
那滴酒液,如一颗锋利的石子般,打在了何万书的脸上。
何万书当即痛呼一声,脸也是顿时肿了起来!
“哪个贼人?竟敢偷袭我……”
叫骂之中,何万书看到了飘然而落的刘仞。
刘仞落在他面前,只是平静的看着他,什么都没说。
何万书认出了刘仞,满眼的惊恐。
刘仞还活着,而且活得很好,那便说明了很多事情。
片刻后,刘仞说道:“诗,不是抄的,他还活着,小丫头也还活着。”
何万书更惊恐了,已经颤抖了起来。
连带着与他一同来玩乐的几位朋友,都是吓得低下了头,大气都不敢出。
那晚,他们都在那艘云梭舟上。
这其实不是因为刘仞有多可怕,而是因为幽家太可怕。
“滚。”
应着刘仞的话音,何万书一群人,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甚至来不及结账,还被勾栏的妈妈,追出去要钱。
姚玉朗看着刘仞,问道:“你是那位的朋友?”
刘仞本想要告诉他一些关于李不器的信息,话已经到了嘴边,却是没说出口。
因为刘仞发现,这个叫姚玉朗的书生,是个灵修者。
他手中的那柄折扇,应该就是本命法宝,其上萦绕着极纯正的道法气息。
刘仞觉得这事,很可能不是书生酒后狂言那么简单。
所以,他便什么都没说,转身回了勾栏二楼,继续跟那位清倌人对坐饮酒,谈天说地。
…………
清晨,刘仞回到了幽府里的那座小院。
李不器还活着,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。
刘仞将昨晚在勾栏发生的事情,给他讲了一遍。
李不器显得兴致缺缺。
诚然,他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事情。
换成谁,成天忍受着极度的痛苦,挣扎在生死边缘,应该也都不会在意所谓的名声。
至于有人在刻意宣扬那首诗词,为他扬名,可能是幽家安排的,也可能是别人。
并不是特别的重要。
但他的反应,却是让刘仞觉得,他是真的大度,志向高远,心怀天下。
虽然,刘仞也不知道这天下,到底有多大。
李不器说道:“下次再出去,换一家勾栏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多去几家,你就不会想着攒钱给那个清倌人赎身了。”
李不器继续道:“还有半月就是立冬了,我要抓紧了。”
立冬日,是每年泰一书院的招考日期。
他需要在立冬前,解决身体的问题,因为泰一书院招考的最后一项是登山。
所谓:书山有路勤为径。
坐着轮椅,即便是镶嵌有玄奥阵法高级轮椅,也是登不了山的。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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